雲殤一行人並沒有耽擱太久，休整了一晚之後，便輕車簡從，精簡了裝備，準備先往北再往南，迂回前進了，畢竟大家都是行軍打仗的人，知道雲歌失蹤的消息一般被天滄知道，那麽白祈熙是不可能全無動作一定奮起直追。

他們當然可以放棄管道選擇一些隱蔽與人群的山林小路，但是若想要從天滄出關南下，不論如何最後必然藥選擇一處關口，逃不過的，預期如此浪費時間思考出路還不如先走出去再說，畢竟雖然難了些，但是現在也不是什麽太平盛世，只要能夠逃到稍微往南，靠近曾經雲浮邊界的地方，那裏兩軍對壘還在打仗，終究能夠讓他們找到機會的。

雲殤將自己的想法和雲歌做了商量，兩個人不謀而合自然沒有二話，而廖斌聽了雲殤的打算之後則是有一段短暫的沈默。

兩個人雖然是萍水相逢，但是雲殤這行人畢竟救了廖斌等人的性命，那天要不是雲殤仗義出售，他怕是已經落入蒙將軍的圈套不僅僅是自己，連帶著自己廖家的兄弟也藥被人連根拔起了，可是如今說起退路，廖斌才不得不正視一個問題，這群人始終都是雲浮人，和自己有著根本不同的立場，雖然白祈熙也好，蒙將軍也好，對於他們廖家稱不上善待，在廖常德在時，他們廖家也算不上什麽忠臣諫臣，可是骨子裏他們還是受到忠君愛國的教法影響的，前面忠君雖然沒有學好，但是廖斌和廖家子弟既然上了戰場沖殺，自然對天滄有著無可質疑的忠誠。

若說幫白鳳還願，放走了他心愛的姑娘還算情理之中的話，他此刻要是率隊隨著這些人一路往雲浮逃竄，可就有點有違自己初衷了，就算是自己手下的兄弟怕是也不會答應。

雲殤明白廖斌的想法，他拍拍廖斌的肩膀道，“萍水相逢也算有緣，若是大人願意隨我們離去，我們自然歡迎，但我也知道廖小將軍是忠君愛國之人，你若是選擇留下，也合情合理，一切都聽憑小將軍的意見。“

廖斌拱手抱拳謝過雲殤的大度後，只說了要想想就出門去了。

雲歌看著雲殤的眼睛，“我們接下來去什麽地方。“

雲殤看著廖斌的身影若有所思，“還要等他決定後再做打算，這個人手下有幾千人馬，有他在側就更有把握些，不過他畢竟是天滄的軍人，怕是很難做出這樣的選擇，忽略他那幾千人的話，我們大概就要想想別的出路，做更周全的打算了。“

雲殤見雲歌眉頭緊鎖，深深思考的樣子，安慰道：‘其實也無妨，人多人少各有利弊，人多了我們有沖擊某處關卡的可能，畢竟白祈熙天滄大大小小數百關卡，總不可能都能夠固若金湯，人少的話化整為零混進去也不是什麽難事，只是行程慢些不要緊的。“

雲歌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廖斌出了雲歌的帳子之後，也陷入了矛盾之中。

他是天滄的軍人，若是跟在雲浮公主身邊，這就等同於叛國，這一點廖斌哪怕當初差點死在陰山口中的時候都沒有想過，可是若不離開，留在天滄境內自己又會落的什麽下場呢，蒙將軍已經和自己撕破臉了，他能夠這樣有恃無恐怕也有皇帝在他身後撐腰，若是這樣還真是應了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在天滄的土地上，自己手裏數千人而已，又能夠逃竄多久呢，一旦被發現了蹤跡肯定就面臨著猛烈地攻勢，他們打一次逃一次，這過程之中已經是消耗了不少人馬，明明就在天滄國土之上，他們無法上陣殺敵，無法保家衛國，就連回到自己家人身邊都怕他們受到牽連，哪怕他們從來沒有存過叛國弒君的心，此刻怕是也按上了這樣的名，諾大的天滄數千萬裏的土地，竟然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了。

廖斌緊緊握住了拳頭，他覺得十分痛苦。

“要喝點水嗎？“一個清涼的女聲從自己頭頂傳來，這軍中就只有一個女子，所以廖斌不用去看就知道來人是誰。

“殿下。“廖斌起身恭敬道。

雲歌將水遞給了廖斌，“我能夠明白你的感受，普天之下，人如萬萬之數，可是卻沒有我能去的地方。“

廖斌被雲歌的話深深觸動了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雲歌說的沒錯，他正是為這些而感到憂思憤懣。

雲歌席地而坐，廖斌也一樣，如今軍前修正，大家都在做最後的準備，兩個人沒有什麽要緊事，就坐在日頭下，聊起來。

知道了雲歌雲浮公主的身份後，聯想一下對方經歷過的事情，廖斌也就不難猜到為什麽對方會對自己的處境感同身受了，他隨意問道：“那公主是怎麽解決眼前困境的。“

雲歌的目光望向遠處，雲淡天高，雖然天滄地處北方，氣候寒冷，但是也不是沒有值得稱道之處，就比如這裏的天空，永遠都是一片澄凈的藍色，不想雲浮也不如大胤，日日多雨常常被烏雲和大霧遮天蔽日。

就在廖斌以為雲歌不會回答自己問題的時候，雲歌卻開口了，她悠悠道，“我沒有能夠解決，我只是選擇了結束我自己。“

廖斌猛然驚醒，發現自己失言了，可不就是如此嘛，大胤天滄會盟之日，商議如何瓜分雲浮國土以及這位雲浮公主之時，她一身紅衣凜冽，自毀面容從九華臺上縱身一躍，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這是很多人都親眼目睹的事情，自己問起這些，無異於在人傷口上撒鹽。

廖斌有些過意不去，抱歉道：“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

雲歌卻搖搖頭，笑道，“如果上蒼再給我一次選擇，我想我大概還是回這麽做。“

廖斌疑惑道：“因為沒有別的出路嗎？“

雲歌笑到：“也許吧，不過最重要的是，若我沒有從那裏跳下去，我怕時終其一生都無法遇到白鳳了，我，想遇到他。想成為他的妻子。“

雲歌說著將那枚石子人像拿在了手裏。

廖斌這才將所有的事情都串聯了起來，原來所有人都以為死掉的那位雲浮公主殿下竟然是被公子救下了。

“原來如此。“廖斌此刻如夢方醒，若是這位殿下失蹤的這些年都和公子在一起的話，朝夕相處這樣兩個人必然是一對神仙眷侶。

廖斌越是想象著這種可能，越是覺得有些遺憾，“既然如此，為什麽兩年的時間都躲過了，如今卻露出行跡。“

雲歌笑笑，“有些事情不由我們，我也沒有想到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還有人依然不肯放過我。“

倆斌沈默，他雖然沒有和天滄如今這位陛下真正相處過，但是他聽說過他很多事情，知道這是一個善忍的人，而這樣的人普遍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執著，對覆仇的執著，對愛的執著。

廖斌最後只能輕輕嘆口氣。

雲歌看向廖斌，“堂兄想必已經和你談過了，不論你做什麽樣的選擇，是要帶著你的人留在天滄還是跟我們一起往南，我都回支持，所以不管是什麽樣的決定，我都當這是最後一天，我過來就是想請你跟我說一說白鳳的事情，我們分開的這段時間裏，都發生了些什麽。“

雲歌的眼眸之中有溫柔的光彩，說道白鳳的名字時，那溫柔之中也包含這一點哀傷。

“公子嗎？“廖斌的聲音也方得很輕，“公子是一個難得的將才，他剛剛到那裏就帶著我們打了一場勝仗。“

廖斌將白鳳在陣前的事情對雲歌娓娓道來。

雲歌聽得入神，男兒果然上了戰場就是另一番模樣，廖斌口中的這人和雲歌印象中的截然不同，他意氣風發，胸有丘壑，受人敬重，只可惜自己沒有親眼得見，只可惜自己再也看不到他這個樣子。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都沈默起來。

“他是怎麽死的。”雲歌最後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廖斌的眼眶有些濕潤，他響起了那天的場景，明明是死裏逃生，得勝歸來，結果沒想到卻中了別人的奸計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聽廖斌將那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完後，雲歌只覺得口腔中都是血的味道，原來她盡然不知不覺將舌頭咬破了，她的白鳳身手也算了得，哪怕當日墜入深淵都沒有要他的性命，她還以為白祈熙動用了多少人馬過著戰場上放了冷箭才將他置於死地，結果沒想到的是，要他性命一個叛徒就夠了。

也難怪，白鳳久局鳳凰臺，只會以赤誠待人，如今也是這赤誠最終害死了他。

像是安慰雲歌，又像是安慰自己，廖斌道，“那宮裏也沒有什麽好下場，聽追殺我們的人說，他也沒有得到那所謂的好處，直接當場就被蒙將軍滅口了，所有罪名都推在他頭上，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卻將自己撇清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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